阎纲先生是中国文坛一个不老的传奇。老人家今年九十高龄了。这是他九十将至时,写的一本散文结集,评人、评事、记录感情、记录文坛掌故。这本书的名字叫《我还活着》。
哈哈,我还活着,多么旷达的,有着知生知死的民间大智慧的一个书名。记得名画家石鲁画过一幅小画。小画旁边题了一行小字:有个老头儿,中午时候,打了个盹,做了个梦,结果梦见自己死了。后来梦醒睁开眼一看,发现自己还活着。于是,老头很高兴,整个下午都处在一个大喜悦中。
阎纲老先生陕西礼泉县人。一九五三年以兰州大学调干生名义分配到中国作家协会,在《人民文学》杂志担任编辑。他对家乡一往情深,从那个时候开始,陕西老一代的作家柳青、杜鹏程、王汶石、李若冰、魏钢焰等,谁的稿子寄给他,他都担负起一个编辑的责任,审稿、编发,稿子变成铅字以后,又提笔写评论文章。文章发表后,再张罗着开一个研讨会。这样的七十年以后,工作经历,将他锻炼成了一个誉满京城的编辑家、评论家和组织活动家。
新时期文学以来成长起的这一代陕西作家,更是得先生的恩泽和提携。阎老之外,还有一位周明先生,还有一位雷达先生,还有一位何西来先生,还有白烨、白描,还有李炳银、李建军诸先生,他们形成了北京文化圈中独特的一种文化现象。可以很负责人地说,陕西之所以成为文学大省、文学重镇,陕军之所以名家辈出,与这些京华陕西评论家的鼓与噪是分不开的。
阎纲先生每次回陕西,不论是作报告,还是会朋友,口中念叨得太多的是四个字,叫“走出潼关”。他说,你们不要满足自己成为一个地方名人,形成一片小气候,拥有几个崇拜者,活得很滋润,你们要有大志向,走出潼关,进军北京,北京才是中国文化的中心和制高点。
在北京《最后一个匈奴》研讨会召开的那个早晨,上电梯的时候,好像是何振邦老先生说,阎纲、周明,你们整天说走出潼关,进军北京,你们的呼吁见效了。你看,陕军真厉害,又挥师东征了。这也许就是《最后一个匈奴》研讨会上,“陕军东征”这个主题词的由来。
阎纲老人晚年的时候,回到礼泉乡间,在九嵕山下为自己箍好了墓穴,然后像孩子一样,和县城的自乐班一起敲敲打打,和当地的文学爱好者们一起畅谈文学,把自己的最后一份光芒照耀给可爱的故乡。我在探望阎纲老人时,为他写了一个条幅:“苍龙日暮还行雨,老树春深又着花”。
礼泉县境属五陵原。在五陵原的北头,泾阳县境内,有一代国学大师吴宓先生一杯土。而在渭河的对岸,眉县境内,则有一代大儒,关学的开山祖师张载先生的陵墓。关中地面,饱学之士,文化名人,一脉相承。
阎纲先生文学创作会不日在咸阳召开。这是我给大会写的发言稿。而刚才,我还录了一段视频。将对一位前辈的感激之情、崇敬之情,终于找一个机会表达出来了。因此在写这篇短文时,我的心中充满了一个大喜悦。
阎纲先生是中国文坛一个不老的传奇。这个传奇就发生在我们身边。
2022年8月2日于西安 |